今天，是胡耀邦诞辰周年纪念日。庆阳老区人民不会忘记，33年前的年，时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踏上庆阳这块红土地，对老区发展进行视察，他是新中国成立后视察庆阳老区的第一位党的最高领导人。
一
年7月20日，晴空万里，祥云朵朵。两架军用飞机呼啸着穿越董志原碧空，于上午8时47分徐徐降落在庆阳机场。
年7月20日，胡耀邦乘坐的专机降落在庆阳机场后，胡耀邦走下飞机。
当胡耀邦走下弦梯时，迎候在停机坪上的时任中共庆阳地委顾问云尚秀，地委书记李生洲，地委副书记、地区行政公署专员赵连升等快步迎了上去。与庆阳地区党、政负责人握手后，胡耀邦健步走进机场候机室作短暂休息。他简要地询问了庆阳地区现有人口、面积等基本情况和长庆油田生产情况，行署专员赵连升、长庆油田总指挥张云清分别作了回答。休息片刻后，胡耀邦立即起身乘坐白色空调中巴面包车北上，前往多公里外的庆阳县（今庆城县）马岭镇视察长庆油田生产区。
年7月20日上午，时任中共庆阳地委顾问云尚秀，地委书记李生洲，地委副书记、行署专员赵连升在庆阳机场迎接胡耀邦总书记。
陪同胡耀邦视察的有时任全国政协副主席、中共中央统战部部长、国家民委副主任杨静仁，时任团中央第一书记王兆国，时任兰州军区第一政委肖华，时任中共甘肃省委书记李子奇等。
年7月，胡耀邦总书记视察庆阳。前排右一为中央警卫局警卫人员，后排左一为李生洲、左二肖华。
驱车前往长庆油田途中，胡耀邦轻车简从，既没有警车鸣笛开道，更没有长龙车队前呼后拥迎送，仅有帆布篷顶的北京吉普车4辆，其中两辆在前领路，两辆紧随其后。沿途没有戒严，一路驶过董志塬北端，下坡驶入教子川，经过庆阳县到达马岭。
年7月，胡耀邦总书记视察庆阳。前排左一李生洲，左二李子奇，右一肖华。
在视察长庆油田和接见庆阳县负责人时，胡耀邦明确指示不要汇报，不要设宴招待，中午在长庆油田指挥部的窑洞招待所和大家吃了一顿便饭。饭后，新鲜时令西瓜摆了上来。胡耀邦吃西瓜的方法很别致，他用手抓起一块块瓜瓤吃得津津有，看上去吃得很香、很甜美。在场的人都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胡耀邦在接见时任庆阳县委书记周特祥时，周特祥当面向胡耀邦提出请求，请他与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负责人合影留念。胡耀邦欣然答应，并说：“王兆国同志也来了，把你们团县委书记叫来，一起合影不是更好吗！”胡耀邦不但接见了时任共青团庆阳县委书记张举，还与他进行了亲切的谈话。
胡耀邦在视察长庆油田、接见庆阳县负责人并分别与他们谈话、合影留念的过程中，没有给人留下警戒森严的感觉，凡是见到胡耀邦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位极为随和的领导者、平易近人的领袖。
在去长庆油田视察途中，胡耀邦向赵连升专员询问了庆阳地区的人口、土地面积、农业生产、畜牧业发展、植树造林、种草、农民生活等基本情况，问得很详细。在返回西峰途中走到驿马镇时，胡耀邦停车路边，走到田间察看了茁壮生长的玉米等大秋作物和农民劳动的情景，当日下午4时回到西峰。
二
作风一贯雷厉风行的胡耀邦，于当日下午4时30分在第二招待所二楼会议室接见并听取了中共庆阳地委、行署负责人的汇报。胡耀邦刚一走进会议室，先叫大家都坐下，接着说：“由我给大家出题目，咱们共同来讨论。”紧接着，他按照当时庆阳地委、行署负责人的名单，逐人询问了每个人的基本情况：
胡耀邦：“李生洲，今年多大年龄？”
李生洲：“51岁。”
胡耀邦：“哪里人？”
李生洲：“平凉人。”
胡耀邦：“你什么时候当地委书记的？”
李生洲：“原来是副书记，今年当书记的。”
胡耀邦：“以前还干过什么事？”
李生洲：“当过几年县委书记。”
胡耀邦：“韩福俊，今年37岁，哪里人？”
韩福俊：“庆阳地区宁县人。”
胡耀邦：“你上什么大学，学的什么？”
韩福俊：“在兰大学中文。
胡耀邦：“毕业后在哪里工作？”
韩福俊：“在省计委工作，后来调庆阳县副县长。”
胡耀邦问大家：“他工作怎么样？你们评论一番。”
李生洲：“积极性很高，最近考试要到中央党校去学习。”
胡耀邦说：“怎么又去上大学，再去上学方针不对，要上实践大学，调查研究嘛！”
胡耀邦：“宋廷杰，哪里人？”
宋廷杰：“庆阳地区正宁县人。”
胡耀邦：“什么时候当书记的？”
宋廷杰：“原来是副专员，最近才当副书记的。”
胡耀邦：“马西林，哪里人。”
马西林：“庆阳县人。”
胡耀邦：“你上大学学什么？”
马西林：“学政治。”
胡耀邦：“学什么政治？”
马西林：“在省教育学院学政治教育。”
胡耀邦：“你谈谈庆阳的历史，范仲淹到过庆阳吗？”
马西林：“到过。”
胡耀邦：“你当书记几年了？”
马西林：“才当。”
胡耀邦：“陡志学，你哪里人？”
陡志学：“陕西礼泉县人。”
胡耀邦：“王保京那个地方，你认识王保京吗？”（王保京，陕西礼泉县烽火镇人，60年代全国劳动模范）
陡志学：“听说过，没见过人。”
胡耀邦：“你是初中程度，现在还是初中吗？”
陡志学：“还是初中。”
胡耀邦：“你管什么？”
陡志学：“管农业。”
胡耀邦：“张继武，你上大学学什么的？”
张继武：“学农学。”
胡耀邦：“学了几年？”
张继武：“4年。”
胡耀邦：“以后干什么？”
张继武：“毕业后当农宣队员，在公社工作过，当过公社副书记。年去正宁县任副书记。”
胡耀邦：“王银定，你上哪个大学？”
王银定：“兰州大学。”
胡耀邦：“学什么的？”
王银定：“学数学”。
胡耀邦：“学了几年？”
王银定：“5年，68年毕业。”
胡耀邦：“毕业后干什么？”
王银定：“在环县计委工作。
胡耀邦问：“你管什么？”
王银定：“管工交计划。”
胡耀邦最后问：“云尚秀，你今年59岁了？”
李子奇：“让他继续当书记，他提出要当顾问。”
胡耀邦：“可以，帮助一下嘛，送他一程，你看现在班子怎么样？”
云尚秀：“很好，是满意的。”
胡耀邦说：“听赵专员讲，你们地区两万七千平方公里，比天水稍小一点，天水万人口，你们万，比天水少一半。他们每人平均土地10亩，你们20亩。听赵专员说，你们耕地多万亩，大家畜43万头，工业产值近1亿，农业产值3亿5，这几年工作搞得不错。我想问一问你们，应该怎么使农民富起来？富得更快一点？你们是怎么想的，遇到什么困难？”
李生洲说：“我们地区是个农业区，基本上是旱农耕作，粮食产量不稳定，水地不到40万亩，要走有机旱作道路。”
胡耀邦说：“小麦水作可以说不行。你们万亩，每亩产斤，就是8亿斤；翻一番，每亩产斤，就是16亿斤，你们就吃不了。你们这里基本上是一季，这一季是对的。过去搞两季，肥料上不去，气候跟不上，你们搞到16亿，每人平均就是斤。主要是没有肥料。现在亩产斤的在山东、河南，还有陕西都不成问题。你们这里条件不行，主要是没肥料。有水更好，可是你们没有水。在西峰周围同样没有水，有肥料来源，起码三四百斤吧？”
云尚秀说：“五六百斤。”
胡耀邦说：“那我说的低了。地平、肥料足产量就高。”
李生洲继续汇报说：“我们发展水利没条件，主要搞蓄水保墒。在中南部推广省农科院在镇原县六条路搞的旱农耕作栽培技术（指镇原县上肖六条路生产队经验），在北部地区推广延安‘四法种田’经验。”
胡耀邦说：“叫庆阳六条路，你（指韩福俊）到中央党校学不到，我这个总书记不来庆阳也学不到，只有到庆阳实践中才能学到。”
当李生洲汇报到大抓造林种草，已划拨“三荒地”多万亩，北部地区正在退耕还林时，胡耀邦说：“划下去多万亩荒山荒坡算什么，你们有0万亩地，才占到百分之几？你马上要群众退耕群众不愿退，饭都吃不饱。”
杨静仁插话说：“退耕是个好办法。”
胡耀邦接着说：“你们慢慢搞间作套种，解决吃饭问题。”
胡耀邦问：“没有籽种怎么办？”
李生洲回答说：“搞种子专业户。”
胡耀邦又问：“草种什么？”
李生洲说：“种紫花苜蓿，北部地区种沙打旺。”
胡耀邦问：“陕北有没有种植沙打旺？”
在场的地区负责同志异口同声地回答：“有。”
胡耀邦接着说：“还有沙柳、红柳条等，不只是紫花苜蓿、沙打旺。范围要扩大，你们农业‘六条路’，造林种草要‘十二条路’。”
当李生洲汇报到大抓加工业问题时，胡耀邦说：“你们有个皮革厂，皮革加工质量不好。要搞好质量。皮革原料被调，当然要调走一些，要不上海、天津等大城市哪里来原料。质量不过关，要从上海、天津请技师帮助你们。”
云尚秀插话说：“我们从兰州请了技师。”
胡耀邦说：“一等角色在上海，二等角色在天津，三等角色在兰州。搞加工业，一是本地要有原料，本地没有原料的，坚决不要搞，中央坚决反对。现在烟厂、酒厂有多少？二是必须从外地引进智力技术。有些地方是厂长说了算，技师说话不算数。因此，请来的技师让他们当经理、当厂长，当工程师没有权。这两条必须遵守，不遵守这两条，办起来也要垮台。”
李生洲继续汇报野味加工问题。
胡耀邦说：“野鸡打得多了就没有了，办野味加工厂可要小心。”
杨静仁：“你们可以搞银耳、蘑菇。”
胡耀邦说：“你们讲了四条这都不错。关于畜牧业，一种叫大牲畜，牛、驴、骡、马、驼。这五种大牲畜三个问题只解决了一个半。第一个是大牲畜的所有制问题。几十年来都要收归集体，越收越没有，现在分给私人，能养多少就养多少，这个问题就解决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优良品种，你们抓，究竟农民、基层干部通不通，品种改良只解决了一半。第三个问题就是每家都有了大牲畜，你总要给他找出路。大牲畜如果只耕地，农民不愿意喂。旧社会地主养骡马主要是搞运输。山间铃响马帮来。用政策调动农民的积极性。我说这么句话：牛驴骡马驼，私有、运输才能活。放开手让农民搞运输嘛，必须放开，否则活不了，还是空话。听赵专员说，你们果品运不出去。果品、小麦都可以运嘛。马、骡不搞运输，农民就不愿喂它。你们十年内，一户两匹骡马运输，私有加运输才能活起来、富起来。你们在政策上要放宽，羊怎么养，同喂大牲畜有所不同。现在有两种，一种是完全牧区，一户有几百只、上千只，一种是农区，你们叫农业区，每户养一两只羊，每天要个小孩或老头放，划不来。所以，农业区养羊，最有希望的是搞专业户，每户养50、60、80、、只。在自愿的原则下，和农民签合同，搞收益分成，要多提倡这种形式。养羊有两种形式，一种是圈养，一种是放养。圈放结合。单家独户养一两只羊，叫圈养，要有饲料。如何加快畜牧业的发展，要想尽办法，采取多种形式，搞快一点，十年之内，大牲畜和羊能否翻两番或一番半，你们的肥料就解决了。不要光盯着化肥，还是毛主席讲的，种草喂牲口，牲口拉屎肥田。能不能在10年、15年内，每人达到5只羊、一头大牲畜，这就是七八百元。一头牛五只羊，日子过得一年更比一年强。光靠粮食翻番是翻不上去的。你们万亩，搞到16亿。要提倡搞间作，农林牧循环，农林牧结合。（肖华插话：“充分利用你们土地多的优势。”）复种不要多提倡，搞复种消耗地力，只有慢慢退耕，提倡粮草轮作，林粮间作。要搞试点，究竟在什么地方搞，要结合实际，能不能在三五年内变过来。你讲的是对的（指李生洲汇报的干果加工业），过多的发展水果业不行，多发展干果，如杏、枣、核桃等。杏4年嘛，不能把杏子全卖光，不留种子，要搞苗圃。乔、灌、草结合。把视野放宽，狠狠抓几年。”
肖华问：“煤的问题解决了没有？煤的问题不解决，草就被烧掉了。”
王银定回答说：“环县有些煤。”
胡耀邦说：“环县有些煤，运出来划不来。”接着问道：“农民有没有电？”
在座的地区领导共同回答：“有些地方有。”
肖华说：“单一都种小麦不行，没有饲料和燃料，还要合理倒茬，科学种田。这就是科学。环县干旱，冰雹多，一人种几亩山药蛋，就保证了口粮。必须因地制宜，种山药蛋，保险得很。”
胡耀邦饶有兴趣地说：“山东的高粱饴，不是高粱做的，是红薯做的。洋芋丰年加工粉条，喂猪，灾年人吃度荒。”
接着李生洲汇报了庆阳老区建设问题。
胡耀邦说：“你们材料上提的四个问题（指年7月，庆阳地委、行署为胡耀邦总书记视察庆阳时铅印的《汇报提纲》中除基本情况外，共有4个问题：即建国以来经济发展简况，三中全会以来的主要几项工作，今后经济发展目标和重要措施，老区建设问题），现在要集中力量解决能源、交通问题，这是第一位的。”他还强调要集中解决吃水问题，住房问题，地方病问题。
肖华说：“把甜水和苦水分开流，铺管道用不了多少钱。一个是解决水的问题，一个是解决‘火’（指燃料）的问题。”
胡耀邦最后说：“你们有没有找科学家研究一番，研究一下苦水，想办法解决，再不能继续让农民吃苦水啦！”
汇报会当天下午6时结束，历时1小时40分。
胡耀邦视察庆阳老区时，接见庆阳地委、行署负责人并听取汇报的全过程，实质上是他深入基层与当地负责人的一次相互交流学习，掌握下情，调查研究的实践活动。受到胡耀邦接见的中共庆阳地委、地区行政公署那届班子，是年机构改革中，于当年5月23日经中共甘肃省委批准成立不到两个月的新班子。
三
年7月21日上午7时整，胡耀邦在杨静仁、王兆国、肖华、李子奇及庆阳地区领导云尚秀、李生洲、赵连升的陪同下下楼就餐。当胡耀邦敞着衣襟，脚步刚迈出南楼西门坎时，看见面前站着一位胸前挂着两台照相机、面孔陌生的人正举着镜头对准他时，快捷地把他那身淡灰色中山服上衣的钮扣全部扣上，谈笑风生地快步走向餐厅，我抓紧时机按下了快门。胡耀邦系扣子的动作，不拘小节而特别注意细节，更体现出他对一个基层摄影工作者亲切平易的态度，这种品德既高尚更是难得。
年7月，胡耀邦总书记视察庆阳时，与庆阳地区离退休老干部、地县党政军领导合影（局部）。
7时20分，幸福的时刻终于到来了！敬爱的胡耀邦总书记坐在了合影者中间和大家合影留念。
年7月21日上午，胡耀邦总书记与庆阳地区离退休老干部、党政军领导合影留念。
当拍完第一张合影时，胡耀邦以为合影结束了，起身准备离开座位，我急忙走上前对他说：“请总书记再坐几分钟，还有保卫人员、服务人员要和您合影留念。”胡耀邦笑着点点头，重新坐下。我抓紧时间拍了第二张、第三张合影。
年7月21日，胡耀邦总书记与接待工作人员合影。
合影结束后，胡耀邦握住参加合影的离休老干部王立成的手说：“祝你长寿百岁！”
年7月21日上午，胡耀邦总书记在庆阳机场与送行人员告别。
7时35分胡耀邦乘坐的中巴车前往庆阳机场。当面包车驶出二招大门时，等候在马路两旁近一个小时的五六百群众，排成长龙，目睹胡耀邦的风采。这时，坐在第三排的胡耀邦推开车窗玻璃，笑容满面，频频向路旁的群众招手，向慕名前来欢送他们的庆阳老区人民群众致意。就在这不到一分钟的行车时间里，庆阳老区人民群众自发夹到欢送胡耀邦总书记的感人场景，成为见到他的人们永不消失的记忆。
胡耀邦乘座的军用专机于当日7时4分，滑出庆阳机场跑道，飞升董志塬上空，飞向新的目的地。
特约撰稿人：乔旺堂
陇东报社专题新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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