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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四年春的惊蛰前夜,琅琊城下了一场大雨,伴随着惊雷阵阵,让城里的百姓喜不自禁,人都说春雨贵如油,这么一场大雨,还愁庄稼没有个好收成吗?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琅琊城热闹了起来,什么算卦的、吹糖人的、卖油条的、卖膏药的、说评书的、耍猴的、练杂技的,一股脑的全都出来了,还有那走街串巷的货郎挑着扁担四处吆喝着“针线水果样样有,剪刀笤帚也不愁”……吹糖人现在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琅琊城里少见这种盛景了,许是昨夜的惊雷不仅让蛰虫惊而走,也惊走了百姓一冬天的浑噩。可就在人们都沉浸在这热闹氛围之中的时候,一个穿着一身补丁僧袍的和尚,跌跌撞撞的冲散了人群,扑在了地上,吓得不少人窜到了一旁。“找叶天官!叶天官……”说完这句话,那个年轻和尚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经常去雀山西峰寺庙进香的百姓,认出了这是山上寒陀寺的僧人,赶紧招呼人把他抬到一旁请大夫去了。这么一段小插曲没有打乱人们逛街的热情,至于找叶青相的事他们倒也没忘,鱼贩陈老六的小儿子当仁不让接过了这个活,跑去了二皮匠铺子让他去医馆一趟。叶青相正在和林若年擦着一把枪牌撸子,就是上次从洋人汉尼拔手里抢来的勃朗宁M半自动手枪,现在那货正在省城大牢受刑呢,长生不老的愿望肯定是落空了,能不能熬过这个春天还是两说。叶青相听了陈老六儿子传来的消息,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往医馆赶去了,他心里祈求着,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到的时候,那个小和尚刚醒过来,正下床要去找他,现在见正主来了,小和尚拽住叶青相的袖子就说开了,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叶青相悄悄抹了一把脸,挥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他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寒陀寺的一尊大佛在昨天晚上被人盗去了。寒陀寺建于明末清初,在雀山西峰峰顶上,而寺庙里那尊大佛,叶青相见过,是释迦牟尼像,造像高十尺,眉目祥和,右手置于左手上施禅定印,下有莲花宝座,佛像用纯铜打造,重若千钧,金光四迸,两侧还有泥塑的罗汉像,一起享受香火供奉。这么一尊大佛悄无声息被盗了去,叶青相有些不大相信,且不说这大佛重量了得,没十几二十几个人甭想动它,就说那寒陀寺的住持空法老和尚,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叶青相与那空法是忘年交了,老和尚往往长年累月不下山,所以很喜欢听叶青相讲外面的事情,叶青相自然也知道,那个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当年帮助衙门破了一起恶意投毒案,救了不少百姓,这在琅琊城里可是一段佳话。“你们住持没在寺里吗?”叶青相问道。“住持南下讲经去了,他临行前让我有什么事就下山找您。”“那盗走那么一尊大佛,昨晚你们就一点声响也没听到?”和尚摇了摇头,昨夜他和五位师兄在雨声中都睡得很沉,一点也没有听到其他动静。“这样吧,我跟你回寺里看看,你也不用太心急了。”“好,麻烦叶天官了。”叶青相点点头,回去叫上林若年,二人跟着小和尚直奔雀山而去。初春的雀山上还有些峭寒,麻雀、喜鹊等各种鸟儿唧唧喳喳的声音响彻在山道上,偶尔还有一两只野兔匆匆窜过,瞪着一对大眼睛盯着这三个人。我家门口树杈上,站了一排麻雀西峰顶上的寒陀寺已经很破了,大门口牌匾上的字都有些模糊,一如这些僧人衣服上的补丁,在叶青相看来,整座寺庙最值钱的就是那尊大佛了,有佛撑门面才会有香油钱,有香油钱才会让这些僧人饿不着。他和寺里的僧众打了个招呼,便去了大佛所在的大殿之内。原本就有些冷清的大殿,少了那尊大佛后变得更加冷清了,只剩两尊泥塑罗汉,怒目圆睁的站在那里。叶青相走过去看了看,大佛并不是用钢钉固定在地面上的,若是盗走的话,不需要凿破地板,直接抬走便可。可是大殿的地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昨夜下了一整夜雨,外面泥泞的地面上也没有留下任何脚印,很明显这是被清理过了。而叶青相进寺的那条山路是唯一一条通往寒陀寺的路,在那条路上他也没有发现重物停放的印记。如此看来,就只剩下寺院周边的悬崖了。叶青相出了寺庙去周边的悬崖看了看,悬崖高百丈,想把大佛运下去,唯一的办法是扯钢丝绳往下滑,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想象着这一幕场景。那群贼人先是趁着雷雨声潜入了寺庙里,然后投放了一些迷药之类的东西,让僧人昏睡,随即拿出钢索将大佛捆住,悄无声息的抬到了后山悬崖,最后有一个人负责清扫留下的痕迹。悬崖边上有事先安放好的钢丝绳,贼人把大佛放上去以后,滑了下去。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费那么大功夫来盗一尊清初铸造的铜佛简直不值当的,这既不是黄金也不是古董,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尊佛里有秘密。“你们知不知道那尊大佛,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叶青相想了想用了奇怪这个词来描述。“没有,就算有我们也不知道。”小和尚摇了摇头。“说的也是,空法大师什么时候能回来?”“师父已经走了好几天了,按照以往的时间来看,今晚子时左右能到寺里。”“那好,我今晚在这等着他,就是有劳小师父做斋饭了。”小和尚笑了笑,示意二人不用客气。叶青相和林若年来到了客房落座,这深山老林里湿气重,又加上昨日下雨,床铺都是潮乎乎的,蛇虫鼠蚁的身影也不少见。不过,这两个人可不在乎那么多,拉过两把椅子坐下,掏出香烟抽了起来。叶青相一闲下来,就爱讲古,林若年平日里最烦他这个,不过今天林若年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寒陀寺住持空法大师,座下有六位弟子,分别是圆相,圆音,圆弘,圆真,圆渡和圆厄。刚才领他们上山的便是最小的弟子圆厄,也是空法最喜欢的一位弟子,下一步怕是要接受衣钵执掌寒陀寺的。叶青相与林若年在屋子里等了很久,吃完晚饭,又喝了两壶茶还不见人来的踪影。叶青相有些着急了,他心说空法今晚怕是不会来了,于是便起身又去大殿里走了一圈。大佛丢了,几位年轻僧人心中焦虑,也没有了静下心来诵经坐禅的心情,此时都回屋里休息去了。叶青相逛了一圈后,正准备离开,一阵滴答滴答的声音却传进了他的耳朵,这声音很轻,而且若有若无,如果不仔细听的话,根本察觉不到。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仔细探听着,最后把位置锁定到了那尊大佛底下。他皱起眉头看了一眼,蹲下身子用手指敲了敲地面,下面传来了一阵空洞的声音。这寒陀寺位于山顶,地面下保不齐有溶洞之类的东西,而这大佛下面的空洞声音让叶青相心里生出了一个怪异的想法,会不会是有人从地下把佛运走的呢?这个想法一旦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了,就像是野草疯长一般,他赶紧把林若年以及圆厄唤了过来,让他们找来铁锨和大锤,准备将这地方凿开看看。林若年挽起袖子,往手上吐了两口唾沫,抡起大锤就砸了下去,只听轰隆一声,大锤整个没了进去,差点把林若年带趴下。“怎么这么不禁砸?”他有些讶异。这一锤子下去愣是砸出来了一个大洞,黑漆漆的不断向外冒着寒气。这个时候,大门外一个僧人大吼了一声:“你们这是在干嘛?佛门圣地岂能如此放肆!”叶青相扭头一看,是空法的大弟子圆相过来了,这家伙平时就一副冷面孔,像是谁欠他一百大洋似的,不过叶青相并没有表现出不满,毕竟他不对在先。他上前说道:“圆相师父,我刚才发现了这地底之下有些端倪,所以才冒险出手,实在是对不住。”圆相走过来先是瞪了圆厄一眼,又对叶青相说道:“叶天官,我师父是说有什么事就去找您,但您也不要太过火了。”说完,圆相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边的圆厄连忙劝叶青相不要生气,说大师兄从来就是这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叶青相摆了摆手,圆厄虽然不说,他心里也清楚,这圆相觊觎住持之位已经很久了,当他知道空法有意将衣钵传于圆厄的时候,便处处给圆厄使绊子,现在居然连叶青相也捎带上了,这让他心里很不爽。当然了,不爽归不爽,毕竟是人家的事,他可不能插手。叶青相把圆厄拉了过来,问他:“这佛底下的地面是空的,你知道吗?”“不可能呀,师父说过那尊大佛落座的时候,专门挑了这个结实的地方,底下是实心的啊!”圆厄不住地摇头。“如果是这样,那就有意思了。”叶青相托着下巴说道。“去拿盏灯来,我看看这底下有什么玄机。”叶青相一边说着,一边又抡起锤子把洞口砸大了一圈。他把圆厄拿来的煤油灯上边拴了条绳子,然后把灯小心翼翼的放了下去。煤油灯扣着玻璃罩的煤油灯一路下滑,被底下的风吹的七扭八扭,叶青相看到这一幕瞳孔微微一缩,这下面既然有风,那就说明底下是有出口的!他正在愣神呢,一旁的林若年猛的拍了他肩膀一下,哆哆嗦嗦的指着下方,语无伦次的说着:“快看……快看……好多的老鼠!”叶青相探头一看,也被吓了一跳,煤油灯照射的地方密密麻麻全都是老鼠,一只只全部趴在石头上,露着尖锐的牙齿,往上方瞪着小眼睛。“嘶……”叶青相倒吸了一口凉气,难怪林若年害怕,就连他都有些头皮发麻,这底下的老鼠没有一万,好几千总归是有的,现在被这煤油灯一照,全部叽叽喳喳的往外窜。叶青相一个后撤,大喊道:“快拿东西来堵住,快点!”圆厄二话没说去叫人去了,林若年则是扛起铁锨疯狂拍打着想要跳上来的老鼠。不一会的功夫,圆厄和他的几个师兄搬来了一大桶火油,想要沿着洞口倒进去,可盖子都打开了,叶青相却突然制止了他们。“叶天官,有什么不妥吗?”圆厄有些急躁的问道。“这底下有个人。”叶青相抬起右手指了指漆黑的深洞,在煤油灯照耀下可以看到一个黑布包裹的人状物体,躺在了岩壁凸出来的一块大石头上,如果仔细看去,会发现那个人状物体在缓慢蠕动。众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他们只是吃斋念佛与世无争的和尚,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佛门清修之地,又是数以万计的老鼠又是被黑布包裹着的人,怕是有些人一生也遇不到这种稀奇古怪的事情。此时的老鼠已经有不少爬到地面上来了,到处叽叽喳喳的让人一阵恶心。叶青相找了一截绳子绑在了腰上,另一端拴在了大殿上的柱子上,然后跳进了黑洞里,身体悬空,甩出无常钩勾住了那个黑布包裹。“拉我上去!”叶青相喊了一句,林若年和众人一起用力把他拉了上来。“倒火油,封口!”叶青相揉了一下胳膊,走向了一旁,那里有一个往外渗血珠的牙印。等熊熊大火烧起来以后,皮毛烧焦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大殿,众人掩住口鼻,看向了那一具黑布。叶青相上前一把揭开,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师父!”圆厄大喊一声,其他人也都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然后不约而同的跪了下去。叶青相瞧着被老鼠啃的血肉模糊的空法,心头一阵火起,空法是琅琊地界有名的高僧,人都说“乱世道士下山,佛陀闭门”,可寒陀寺在前些年可是收养了不少难民,空法的几个弟子也都下山救济过百姓。可现如今,这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居然落得如此下场,又怎能不让人发怒呢?他一脚踩死一只从空法肚子里爬出来的老鼠,然后拿出一小袋大洋递给圆厄,说道:“把大师葬了吧,不够再问我要。”圆厄接过大洋哭哭啼啼的和众师兄将空法的尸体抬出去了,他们要为师父做法事,这座肮脏的大殿自然是不能再用了。待他们走后,叶青相弯下腰从那只死老鼠嘴巴里拿出了一块破布。这块布是老鼠从空法嘴里叼出来的,还没来得及咬烂,就被叶青相一脚给结果了。他现在不敢相信任何人,包括空法的几位徒弟。因为他在刚才的黑洞里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这些老鼠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有人将其引过来的。黑洞里飘着一股螃蟹的味道,在民间的一些杂耍秘术中,有一种叫做“唤鼠”。乃是把螃蟹壳研磨成粉,然后将粉末汇聚在一起点燃,如此一来,散发出的气味,可让数里外的老鼠寻味而来,疯狂吸食,刚才叶青相正是嗅到了这种气味。他其实早就对这寺里的僧众有所怀疑了,大佛无缘无故消失,地底之下出现大洞,自己人作案的可能性,要远远超过其他人,只是现在他还不能确定,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叶青相没有去看那块布,而是将衣袖拉开,被老鼠咬得伤口处在这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内,已经发黑化脓了。“你受伤了!”林若年说道。叶青相深呼一口气,道:“恐怕还要严重一些,这群老鼠怕不是那么简单。”“那你有什么办法解决吗?”叶青相摸出一块木头牌子,一只烟花,递到了林若年手里,说道:“你现在带我去阴市,你亮出这块牌子,他们会知道带我去哪的。”此时的叶青相,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水,他甚至感觉到眼前有些模糊不清了。“好!”林若年二话没说,背起叶青相趁着夜色,一路下山而去。到达阴市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了,那块木头牌子果然好使,阴市那守大门的秦老头像是吃了春药似的,背起叶青相就跑去了鸾凤楼。林倩倩正在六楼安睡,听说叶青相受伤了,鞋子都没穿就跑了下来,叶青相交给林若年的那块牌子,就是那一次林倩倩送给他的。这林倩倩到底是阴市的女大佬,一点也没有慌乱,玉手一抬,一顶轿子就过来把叶青相接走了,送去了阴市医馆。阴市的医馆可不比琅琊城里的,这医馆里的宋老头本事可大了,不仅会看病,还会下神,寻魂,当然了这中医玄学是真是假真不好说,不过那些达官显贵都找他。听说林大当家的来了,宋老头赶紧出来迎接,当他看到叶青相伤口的时候,脸色骤变,一把抓住林若年的手,道:“他这是被什么咬了?”“被老鼠咬了,没过多久就昏过去了。”林若年道。“宋神医,您看这病?”林倩倩欲言又止。“神医这两个字老朽是万不敢当的,这病能治,但这是瘟病,请各位退出去吧,不要离病人太近了。”“可是!”林若年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倩倩拉了出去。“宋老是从宫里出来的御医,手段高明的很,他说行就一定行。”林倩倩说道。林若年点了点头,道:“难怪这老头脑袋后边留着一条大辫子。”“现在你可以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吧?”林若年刚要开口,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连连说道糟糕糟糕,然后长话短说把事情描述了一遍。“你现在是担心那些老鼠一旦进了城,会引发鼠疫?”“林大当家这可不是小事,还请您给我一队人马,我回城里让陆局安排防疫措施。”“没问题。”林倩倩当即调了十个人跟着林若年走了。雀山西峰峰顶之上,五个和尚全部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眼睛通红,眼看着不行了,只剩下那一个瘦削的身影,盯着空法的尸体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林若年到警署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陆湖把所有人召集在了一起,让他们全城散发通告,凡是家里的米缸面缸被老鼠盗过的,一律封闭起来,凡是遇到了老鼠打死之后尸体一定要焚毁,凡是有人被老鼠咬了,立即隔离……尽管在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但一天的时间里,还是发现了五起鼠疫患者,一时间整座城人心惶惶,城门口已经封闭了,无数人想要逃出城外,陆湖亲自在城门口安抚民心,这一场无声无息的战争要比真枪实战恐怖多了。毕竟明末清初南北方那场鼠疫加上天灾,可是死了上千万人!林若年在警署小睡了一会,睡醒后便出去帮忙,一直忙到了晚上才有时间歇下来。他抽着烟,不停地在陆湖办公室里转来转去,转的陆湖眼都花了。“我说小林,你能不能停下来,这事就不是着急能办得了的,省城已经派医生过来了,相信很快就会调配出解药的。”“我怎么能不急!掌柜的在阴市生死未卜,现在城里的死亡人数已经超过了过百!城外也有患病者出现,这还不加染病马上就要不行的。”“这已经不是明末那会了,专家马上就要来琅琊城了,一切都会好的。”林若年叹了口气,跑到院子里发呆去了。约摸着过了半个时辰,警署门口响起了一阵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林若年和陆湖赶紧跑了出去。只见一辆小汽车在那里停着,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子提着一口箱子,从车上走了下来。当时的车是进口车,买得起车的人也很少“我是琅琊警署的陆湖,您是?”陆湖上前伸出了右手。那人同样伸出右手使劲握了握,笑道:“陆局您好,我叫伍连德,是一位医生,受省城靳大帅之邀,来琅琊控制疫情。”“原来是伍先生!久仰大名!”陆湖一听这人报名,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可不是装出来的,这位伍连德是地道的马来西亚华侨,后受袁世凯邀请回国任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副监督,伍连德深谙细菌学和防疫学,前些年东北发生鼠疫,哀鸿遍野,正是伍连德采取的一系列防疫措施,才彻底控制了疫情。而且他还发明了一种极其简单的双层纱布囊口罩,即用两层纱布,内置一块吸水药棉,戴上它就可以隔离病患,成本非常低廉。“陆局不必客气,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了解了这里的一些情况,这场疫情比起东北的那次要小得多,趁现在疫情还未大面积蔓延,当务之急是要将人群分隔开来,已经死掉的立马火化,染病的马上隔离到人群稀少的地方,在荒野里搭帐篷是最合适不过的,然后没有染病的人,要迅速发放安全口罩。”伍连德顿了顿又说道:“后面的几辆大车马上就会过来,上面都是药品和口罩,以及其他的医用措施,还请陆局派人接一下,我会带人救治患者,彻底控制疫情。”“多谢!”陆湖双手抱拳。“还有,要彻查这次疫情的源头,如果是有人恶意制造的,那要马上调查清楚,将其抓捕归案,否则我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您放心,这事交给我。”林若年上前拱了拱手。伍连德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调配药物去了。陆湖将林若年拉到一旁,小声说道:“马上去阴市探望你家掌柜的,如果还是没有好转的话,秘密转移过来,让伍先生先救他。”“好!”林若年答应了一声,就要准备离开。“等等!带一批口罩过去,以防万一。”林若年拿好口罩之后,急急忙忙赶去了阴市,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戒严,外面的人不许进,里面的人不许出。林若年还是凭借那块木牌软磨硬泡才悄悄潜了进去。外面被疫情搞的满城风雨,阴市里倒是安逸的很,林若年都怀疑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像某些人说的,不存在于人间。不过当下可没有时间给他想那么多,他火速赶去了医馆,叶青相已经醒过来了,坐在门口抽着烟,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了。“后生,你是我见过最命大的一个,我虽对林大当家打了包票,可心里确实没底,因为得了这种瘟病,十有八九是个死字,你能挺下来真是让人讶异。”宋老搬着一张板凳坐在了他身边。“全靠宋老医术高明。”叶青相谦虚笑道。“哈哈哈,你小子倒是会说话,你那个小伙计来了,你们聊吧。”宋老笑了一声,回屋去了。叶青相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与林若年走到了一起,“外面现在怎么样了?”“死亡人数过百了,不过省城派医生下来了,相信很快就会没事的。”“话虽如此,我觉得主要是把幕后的人揪出来,否则做什么也没用。”叶青相道。“那个医生也是那么说的。”“既是如此,咱们出去吧,去寒陀寺看看,毕竟事发地在那里。”二人离开阴市后,先去了一趟雀山西峰峰顶的寒陀寺。寒陀寺里,已然没有了生机,叶青相和林若年戴着口罩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心中略有不忍。毕竟,那大殿的地面可是他们砸开的。“咦~怎么不见圆相?”林若年惊讶道。叶青相心里咯噔一下,拍了拍脑袋,咬牙切齿的说道:“果然是他!”那个家伙一直对空法,对圆厄,甚至对叶青相都心存不满,可谁能想到,他居然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呢?叶青相长舒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块从老鼠嘴巴里抢来的布,这块布他一直都没有打开,确切的说,是没敢打开。他也不是万能的,也怕自己有心无力,辜负了空法的心意。碎布打开,上面写着三个用血染成的字:佛江草。“佛江草是什么草?”叶青相看向林若年。“没听过这种草,会不会……是三个单独的字?”林若年脑海中灵光一闪,继续道:“佛是释迦牟尼像,江是沧江,草……”叶青相缓缓道:“是治疗鼠疫的药草。”到这个时候,叶青相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大佛消失恐怕是空法老和尚自己做的一个局,他事先察觉到了什么,所以将大佛偷偷转移到了沧江,但事后怕是被圆相察觉,所以才丢掉了性命。二人气喘吁吁的跑到江边,可看着这么一条大江,两个人都犯了愁。空法留下这么三个字倒是省劲了,可他们两个要去哪里找佛像去?林若年摸了摸脑袋,问道:“你说这上面的字,不会被老鼠啃去了半截吧。”叶青相摇摇头,道:“不可能,这上面没有老鼠啃过的痕迹,它肯定还没来得及下口。”“那现在完犊子了。”“如果那个省城来的医生能够控制住,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控制不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什么办法?”“截江!”————警署里,伍连德眼睛熬的通红,不断拿着试剂滴入一个又一个的试管之中,他之所以如此抓狂,是因为他发现自己曾经配制的药液根本起不到作用。疫情如火,多耽搁一秒钟都会有人死亡,现在拿不出有效的药物,无疑是拿着百姓的生命开玩笑。当时的防疫举措院子里,陆湖叶青相以及林若年正在商量着事情的解决方法,陆湖的意见是,把阴市的宋老请来,他毕竟救活了叶青相。但据阴市传来的消息称,那里也出现了疫情,而且宋老根本就不懂防疫学,他救叶青相纯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眼看着伍连德像是疯魔了一般,没一天两天怕是够呛能把药给造出来,叶青相不得已之下,说出了他的意见:“截江!”“胡闹!你仅凭猜测就断定那尊大佛里有解药,你知道截江需要多大的人力物力吗?你现在去哪里找那么多人去。”被陆湖这么一通呵斥,叶青相不说话了,蹲在地上不停地抽着闷烟。他自然知道这截江的困难性,所谓的截江多是古代帝王修建陵墓的时候,征用大批劳动力,然后用沙包巨石截住江水其中一段,使江水停流,然后在江底挖掘陵墓,挖好之后,开闸放水,等帝王殡天后再次截江,将龙体下葬。一般参与此事的工匠,都被一杯毒酒赐死,只有这样才不会让后人寻到陵墓下落。这项工程难度极大,哪怕是在太平时候的琅琊城都很难找出那么多壮劳力,更何况现在了。叶青相忽然笑了笑,道:“截江不成,现在咱们可以‘捞江’嘛!”陆湖眼睛一亮,说道:“这个法子,倒可以试一试,不过要谨防那个叫什么圆相的捣鬼。”叶青相口中的捞江,正好与截江相反,截江是修陵墓,捞江是盗墓。在早些年就有不少人潜入江底,寻找一些古董玉器,这些人往往水性极好,那些厉害的扎一个猛子下去能憋一个时辰,一些水底墓葬之类的东西,往往就是这些“水鬼”给寻到的。“走!去岭南江家,请水鬼!”叶青相当机立断与林若年开着陆湖的小汽车离开了。岭南江家在前清干的是码头上的买卖,江家老爷子江奎曾经是沧江上的捞尸人,一块竹排,一根撑杆,在沧江里如履平地。前段时间江奎之子江丁死在了沧江中,让这个意气风发的老人仿佛老了十多岁,叶青相看见他的时候,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了。说明了来意之后,江奎很是痛快,大手一挥让手下人去召集人马去了。事实说明,江老爷子虽然迟暮,但余威犹在,大半夜里愣是喊来了二十口子人,个个都是弄潮高手,一等一的水鬼。叶青相看着面前的这群精壮汉子,说道:“承蒙江老爷子抬爱,为我寻来这么多高手,想必大家都知道琅琊城发生了鼠疫,而现在我已经寻到了破解之法,现在江里有一尊大佛,若能寻到,琅琊城的百姓就有救了!”面前的人鸦雀无声,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叶青相讲话。“废话我也不多说,这一趟下江,每人五块大洋,找到大佛的加十块!”听了这话,眼前的这群汉子瞬间变了脸色,领头的黑胡子大叫道:“叶师傅,你这不是骂人嘛!咱们琅琊好汉哪一个是贪财好利之辈,这钱我们绝对不能要!”“对!不能要!”其他人也连声附和着。叶青相一时有些语塞,他完全没意识到江奎说话这么好使,他完全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到这他的脸瞬间红成了猴屁股。坐在椅子上的江奎眼瞅着场面尴尬起来,便亮开大嗓门,骂骂咧咧道:“都他娘想哪去了,叶天官是别人嘛!都把钱拿着,你们不吃饭,你们家娘们孩子还不吃了!”这一声吼完,那群汉子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接过了叶青相的大洋。然后,二十个人排成两队,浩浩荡荡往沧江去了。叶青相则是开车转路回了寒陀寺,他想知道那口黑洞到底是通向什么地方的,这样也好了解大佛的具体位置。寒陀寺里,几个和尚的尸体已经被处理干净了,叶青相蹑手蹑脚进了大殿,掀开了被封住的洞口,一股子皮毛烧焦的臭味熏得他差点呕出来。按照医生伍连德的话说,他熬过了鼠疫已经有了抗体,不用再去惧怕了,伍连德还特意抽了他一管子血去研究了。叶青相打开从警署顺来的手电筒,又在身上绑了根绳子,小心翼翼地攀附在岩壁上,一步一步向下走。这个洞很深,很黑,而且并不是直上直下的,这洞里有着无数的岔路。不过叶青相可以笃定,这里就是运送大佛的地方,因为底下的路虽然曲里拐弯但都非常宽敞,表面也都很光滑,足以让千斤重的大佛滑下去。洞静的有些可怕,叶青相甚至能听到他怀里怀表滴滴答答的声音,他不知道自己往下走了多远,只觉得越向下风吹的越猛,终于他看见了一丝光亮,那是洁白无瑕的月光。他松了口气,顺着光亮的方向走了出去,他出去的地方,果然是沧江的江边。他摸出怀表看了看,自己足足爬了一个多时辰才下来,现在一卸了劲,双腿都忍不住的打哆嗦。叶青相走到江边四处望了望,看见了北边的一群火把。“在这里!”他大声呼喊着。林若年带着人从北边跑了过来,一见面就在他肩膀上捣了一拳头,笑骂道:“我寻思你出什么事了呢,下一次可别这么冒险。”“没事的,我是大富大贵之人,鼠疫我都挺过去了,还怕这个?”叶青相自嘲的笑了笑,开始指挥水鬼下水行动。林若年抛了一支烟过来,两个人坐在石头上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眼睛在不停扫着四周,他们两个是在注意着那躲在暗处的圆相。眼看着东方出现了鱼肚白,捞江的水鬼还是没有传来好消息,叶青相有些心急了。可就在此时,一个人露出水面大喊道:“叶师傅,找到了!”叶青相一喜,慌忙站起身,却见那人又沉了下去,他眉头一皱,似乎看见一团血迹在水里缓缓散开。“上岸!快上岸!”他咧开嗓子大声招呼。其他的水鬼都发现了危险,连滚带爬的上了岸,叶青相清点人数,发现那个黑胡子大汉不见了。“你们见到大佛了?”叶青相问道。“我和刘三看见了,就在那边的礁石堆里,可刘三他……”那人说着说着红了眼眶。叶青相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把水下的敌人解决掉,才是正事。他对着林若年招了招手,说道:“现在天还没亮,也看不清楚江面,再这样下去保不齐会出什么幺蛾子,待会我下水去,你就在岸边盯着,只要那家伙敢露头,你立马开枪,知道不?”林若年有些担心道:“你自己一个人能应付过来吗?”“这都不是事,老子虽然不是浪里白条,但好歹也是从小玩水长大的。”叶青相说着,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留了个裤衩子,在江边热了一会身,带着一捆绳子,纵身一跃跳进了江里。林若年招呼所有人在岸边举着火把,他则端起枪牌撸子丝毫不敢懈怠的盯着江边。初春时节的江水不是吹的,能冻到人骨子里,叶青相一口气游到了那堆礁石丛里,在礁石堆的中心处,果然有一尊大佛立在那里,他四处瞅了瞅没发现什么异常情况,这下刚要把腰间的绳子解下来给大佛绑上,佛后面一只利箭骤然射出,激起了一串气泡。叶青相猝不及防之下被射穿了肩膀,他紧咬牙关愣是憋着一口气,将榆木做的箭杆给掰成了两段。藏在大佛后面的人似乎听到了叶青相没了动静,这才把脑袋往外一露,结果一条锋利的弯钩嗖的一声窜了过来,勾住了他的脖子,他用手指死死压住了钩尖,生怕喉咙被划出豁口,可紧接着一股大力传来,他整个人被拽了出去。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被叶青相手里的那条钩子给勾出去的。叶青相没有耽搁时间,猿臂轻舒将面前的这个光头提了过来,一巴掌拍在了他锃亮的脑门上。做完这一切,叶青相才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江边的水鬼已经拿着绳索下水捞佛了,叶青相捂着肩膀上的伤口,与林若年一起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起来的和尚圆相。半晌,圆相吐出了一口水,悠悠醒转,叶青相一脚将其踹在地上,大骂道:“早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你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出家人,你对得起你的光头吗?”圆相冷冷看了他一眼,将头扭到了一旁,一言不发。一旁的林若年眼睛一眯,一巴掌打在圆相脸上,随即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具后面的脸,让两个人呆立当场,因为这个人是圆厄!叶青相怎么也想不到,制造了这么大混乱的是,居然是那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圆厄。“我不为难你,空法大师待你如亲生儿子一般,你为何如此丧心病狂?”“咳咳,那是老和尚他欠我的,二十年前空法帮衙门破了一场红莲会恶意投毒的案子,当时我父亲本是被红莲会要挟的苦主,可空法却污蔑我父亲是主谋,导致他活活死在狱中,杀父之仇我怎能不报!”“你父亲叫什么?”叶青相问道。“宋平!”“你错了,我翻找过当年这场案子的卷宗,当初是有一个叫宋平的人被抓了进来,空法还曾因为他是无辜之人而为他开脱,可实际上这位宋平,是红莲会的军师,恶意投毒案就是他策划的,不过他事后留了一手,演了一出苦肉计,扮成了受害者。”“你胡说!”“我没有胡说,那桩案子是我父亲帮忙侦查的,你没有理由去怀疑省城第一侦破高手叶庭生。”叶青相说完,冷冷盯着他。圆厄听了这话,一下子瘫倒在了地上,他确实没有理由去怀疑叶庭生,那个敢把老毛子伯爵抓进大狱定罪处死的人。“空法大师在那件案子后,带了一个几个月的婴儿回了雀山,那个婴儿想必就是你吧,可惜啊,你辜负了你师父的一番心意。”“师父……他确实怀疑过我,我想若是我不起这个念头,他永远也不会把大佛运走的。”治疗鼠疫的草药确实是在那尊释迦牟尼像里藏着,琅琊城发生的疫情非比寻常,当年宋平原本就是想制造这场灾难,只不过被识破了,后来这解药就被空法得到了,被他藏于大佛之中,他原本想着这解药永远也不会用到了。而圆厄脖子上挂着一块玉佩,那是宋平留下的后手,玉佩里扭曲了当年案子的事实,并告诉了圆厄病毒藏在当年宋家老宅子里。圆厄得知这个消息后,一下子觉得天崩地裂,他以为空法对他那么好是在赎罪,所以他才想制造这场浩劫,为他的父亲出气。他并不知道解药在大佛身上,他只是觉得这尊大佛里藏着秘密,但是空法先他一步从大殿地面上的密道,把大佛运入沧江,圆厄没有水鬼那么高的手段,所以没有找到大佛。于是,在气急败坏下他杀死空法,用螃蟹壳烟引来带有病毒的老鼠,让其分食空法尸体,然后又故意找来叶青相以寻找大佛为由,借叶青相之手发动了这场灾难,最后又嫁祸在圆相身上。做完这一切后,他原本想着隐姓埋名,但又放心不下大佛,于是便跟着叶青相来到了这里,可无奈技不如人,被叶青相给抓了上来。大佛里的药草经伍连德研究,是用多重草药混合成的,陆湖赶紧派人去药铺把所有药抓了回来,交给伍连德调配。伍连德调配了整整三天时间,才将药物大规模投向城里,这场浩劫算是平息了下来。寒陀寺的大佛又被重新挪回了寺里,这尊大佛算是救了整座城的百姓。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百姓们纷纷来寒陀寺上香,希望琅琊太平,一世长安。?周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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