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9月5日夜晚,甘肃庆阳高三女生李奕奕因胃疼在教师宿舍休息,男班主任吴永厚前来探望,趁停电天黑抱住她强行猥亵,幸好另一位老师恰巧进来。第二天,她找心理辅导老师诉说此事,被上报给某主任,她一次次以为老师们会为她主持公道,却一次次失望。
几天后,李奕奕哭着给父亲李军明打电话求助。到家后的李奕奕不吃不睡,看了医生也没有得到改善,回学校后甚至在课堂上晕倒。李军明带女儿辗转北京、上海求医,最终得到“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学校方面认为女孩小题大做,未给出任何道歉和处置。
年2月,李军明报警。年7月23日,庆阳市教育局给予吴永厚行政处分:由技术7级降为技术8级,调离行政岗位,不再担任化学老师,而是化学实验员(不再直接接触学生)。
但从年10月起,李奕奕开始多次试图自杀。尽管如此,她还是未曾停止与命运的抗争、仍未放弃对美好未来的追求,即使不去学校也会在家学习。但长期服用药物使她在精神受到伤害之余、体力也严重受到影响,原本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她,跟不上进度了。
年3月,区检察院认为吴永厚情节显著轻微,做出不起诉决定。李军明继续上诉,年5月18日,市检察院宣布维持不起诉决定。
又一年高考季,同学、复读一年的同学都陆陆续续考上大学离开了庆阳。李奕奕说:爸爸,两年了,哪有公理呀,你还奔波个啥?
年6月20日下午,李奕奕在当地丽晶百货8层平台跳楼,当时跳楼之前,有围观者喊着快跳快跳。这一次,曾经救过她一次的消防队员未能再次救下她。
年6月28日下午,甘肃省庆阳市政府新闻办召开新闻发布会,针对“西峰6·20女孩跳楼”事件,教育局决定撤销吴永厚教师资格,调出教育系统,并提出整改措施,加强对学生的人文关怀。
年3月30日傍晚,湖北孝感市14岁的初中女孩张伊蕊放学回家,在等待电梯时,曾经的小学同学黄正杨持刀架住脖子强行将她拖进楼梯走道,从一楼拖到四楼无人居住的房间,逼她给钱,女孩说身上没带钱,黄用刀连刺她脖子,并逼她脱光衣服查看,并想实施强奸,说他盯了她很长时间了,就是在等今天。后来女孩躺倒装死,趁黄外出查看动静时跳到三楼躲藏。
女孩的母亲在家做好饭却未等到女儿,多方打听寻找并报警,终于找到浑身是血躲在角落的女儿。
医院的女孩做了三个多小时的手术,全身十几处刀伤,脖子刀口较深导致胸腔积血重症监护四天,十天不能进食进水。
一个多月后女孩出院,却不敢再进曾经居住过的小区,不敢和陌生人说话,经常半夜惊醒、独自哭泣,更不敢照镜子,每次看到自己的伤口都要大哭: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爸爸妈妈也没有和他家有过过节,为什么他要我受到这样的痛苦?
女孩从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到现在连情绪都无法稳定,后期的治疗费用也没有着落。
女孩的母亲几次去派出所询问,答复是凶手是不满14周岁的未成年人,不负刑事责任也不能立案。村委会协调两次后告知,凶手父母不愿付经济赔偿,村委会也无法协调了。
两个花季少女,不同性质的侵害,同样的心灵创伤。
她们在某个小地方的小学校,认真学习,认真生活,或许也曾一次次想象着用名列前茅的学习成绩在未来的某一刻改变人生,去见识更广阔更美好的世界。
十几岁,正是对明天对未来有着最美好的想象与期待的年纪,花一样娇嫩的女孩子,应该被全世界温柔呵护,却突如其来遇到了从未想象过的黑暗。
李奕奕在写给法院的控诉状里写到当吴永厚抱住她的时候,她吓懵了,“我才这么小,我还期待着考上大学,我还对未来充满美好的向往,那一刻,一切都没有了,我只感觉到了无边的黑暗,恐惧,羞辱还有恶心。我以为我这一生都要被毁了。”
在最开始的那一刻,行凶者对她们造成了伤害,其实是可以抢救的。因为不谙世事的少女实在太天真善良,她们会相信:我不幸遇到了坏人,但是这个世界肯定是好人多,法律一定会为我主持公道,坏人一定会被惩罚,到时我的生活就可以回归原先的轨道。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吴永厚和黄正杨都未得到惩罚,反而是受害者和她们的家庭从此陷入泥沼。李军明失去了他唯一的心爱的女儿,张伊蕊的母亲只能在微博上不停地呼喊“谁来保护我未成年的女儿”。而吴永厚的儿子正在清华大学读书,据说,对这件事情,他表示:“不相信和父亲有关,可能是那个女孩先主动的。”
女孩五页手写的控诉状看得我泪流不止,可西峰区人民检察院的《不起诉理由说明书》里对该案的描述中竟然连“猥亵”二字都不敢使用,直接以“亲吻”代替。
直到6月28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庆阳六中的校长仍在表示“吴永厚事件给庆阳抹了黑”,丝毫没有认识到,是学校后续的处理方式将女孩彻底推向了死亡,自己也是刽子手的一员。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吴永厚以及潜在的吴永厚,如何处置和震慑他们才是至关重要。
李奕奕在控诉状里不止一次写道——
“可在我自以为干净的地方,我受到自己最尊敬的老师的伤害,连我一直依赖深信不疑的学校都糊弄我。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敢再相信什么。”
“善良的人遭人非议讨不到一个公正的说法,丑恶的人却逍遥自在得到关心和问候,为什么?”
“我曾以为学校是社会里的一块净土,可我却在这唯一的净土里看到了丑陋、鄙夷。我还未真正步入社会,我最尊敬的老师和我最依赖的学校已毁了我对这个世界的新人、毁了我对未来的向往,使我变成一个胆小如鼠、敏感多疑、悲观消极的我自己都厌恶的样子。半年左右,我竟然失去了所有的快乐。”
世界观被颠覆了,世界坍塌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遭受这些?
天真善良的心是最脆弱的,她还未见过一丝污垢,就措手不及地陷入了漫无边境的泥沼,她还未来得及对真实的世界有更亲密的感知,就提前遭遇了风暴,若想不因此摧折,就需要更多的关心照顾。可是并没有。
她的死,或许是她的最后一次抗争。是不是我死了,就会有更多人听到我的声音?
——我只求,能还我一个公道。
是的,更多人听到了她的抗争,并为了她、也为了无数过去现在将来的“她”而继续抗争,尽管这抗争仍未获得实际的意义。
微博上的另一个女孩转发了关于李奕奕因受班主任猥亵得了抑郁症跳楼自杀的微博。她的置顶微博是一篇长文章:13岁女孩遭性骚扰,犯人竟又将女孩父亲活活打死。
这样的事情太多了。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但是花季少女的泣血与献祭,却还是刺得心里疼。
《人物》杂志的专访中写道:
某天下午,李军明在一个与媒体记者的